世界能源转型与中国油气工业改革
梁治平：
各位早上好！非常欢迎大家来参加今天的报告会。今天请到了我们的老朋友陈卫东先生他报告的题目是我们大家很关心的一个问题——世界能源转型与中国油气工业改革。之前我们也请卫东先生来作过报告和评议，今天来的很多朋友对他都是非常熟悉的。另外，我们请来两位评议人。参加今天这个会的很多人都是业内的专家、研究者、参与者、决策者等等，我们今天的讨论应该会是一个多角度的对话，这是非常有意义的一件事情。现在就先请卫东先生作报告。
陈卫东：
谢谢梁所长！我经常来这儿参会，认识了不少其它领域的朋友。这是我第二次讲能源的问题，这两年的油价受伤最重的就是油田服务行业。我们中国油田服务行业在过去几年发展是比较快的。我准备了两个案例，看看人家怎么来做这个事，而不只是泛泛的说能源改革这样一个话题。能源改革国务院已经发了一个意见，可以结合这个来说一下我的看法。
特朗普在上周强行退出《巴黎气候变化协定》，也是上周特朗普在Twitter说他访问中东体现效果了，那就是卡塔尔跟九个国家断交了，海湾闹起来了。还有一个就是现在的油价又回到50美元下方。那么能源转型的路子还往不往前走？所谓的供求平衡或者更直接地说，第二轮石油价格战会否再起硝烟？因为美国最近页岩油的上升态势非常猛，从去年十月到今年四月（还不算五月份的统计），已经一天增加了80万桶，基本回到了它的历史高位，海湾再闹，限产还是否有效？石油价格回到50美元以下，还会否打第二轮价格战？
我认为，第一，世界能源转型不可逆转。不可逆转的原因：第(一)，技术进步是最根本的驱动力。能源转型的根本动力在于技术进步。有了蒸汽机才有了煤炭时代；有了内燃机和汽车，才有了石油时代。我们如果注意资本市场，这两个月最大的一个震动是特斯拉的市值一度超过了百年福特和GM。福特一年生产数百万辆车，GM也是几百万辆，美国还是最强的世界生产国，特斯拉生产多少车子？特斯拉现在估计撑到头也不到20万，老李应该知道，20万和接近1000万的车子的市值怎么比呀？所以，这就是技术进步带来的一个巨大差异，是没法逆转的东西。技术这个东西最重要的是它的可积累和不可逆，我不相信现在谁会愿意放弃时髦的iPhone，所以这是很重要的一个东西，它和社会实践是很不同的一个东西，它不可逆转。
第(二)，经济全球化、环境压力和低碳道德化也是重要的推动力。
第(三)，石油不再是稀缺资源，低成本石油资源比重增加得很快。
第(四)，天然气进入快速发展阶段，非常规油气革命重塑供需大格局。非常规油气革命的核心就是综合技术的利用，它最大的革命性就在于原来我们生产石油，所谓的Period主要就是储存要找到生、储、盖、运、圈、保，才能找到大油田，而现在不需要，非常规的就是在深油层里面生产，深油层是铺天盖地的，打田点，这是最大的革命。因为页岩就是深油岩，它没有什么孔隙、裂缝，所以它需要压裂，这个东西让它低成本了。最近，在我们的微信群里面发了一个消息：美国页岩油现在的生产技术可以在20美元以下。那是韩晓平转发的东西，韩小平发的东西往往比较前瞻，还得有一段时间来验证吧，但是这个东西的成本确实降得很大。我说一个真实的数据，美国的《石油情报周刊》今年三月发表了一篇文章，比较美国页岩油维持500万桶/日（它产量的一半生产的是页岩油），那么现金流需要多少？2014年需要1300亿才能够维持，2015年就只需要800亿了，而2016年则只需要500亿，可见其成本是递减的，就是现金流需求的递减速度非常快。
第(五)，可再生能源、储能技术和能源效率提升，能源进入多元化时代。尤其是效能提高，我们一说石油是不是终结了？石油是不是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向发展？现在人们都在讲电动车，也许这是最后的一个结果，汽车都不用油了，当然是最理想的，但是这个过程还会比较长。现在最重要的是减少石油消费，美国真的是石油消费到顶啦？它的数据还在增加，但是出口得快，扣掉它就是顶了。最近柴油减少了很多，美国也减少了很多，库存增加了很多，那些分析师追究到一个什么理由？他们说中国现在禁渔。中国禁渔，渔船就不用出海了，因而柴油就用得少。还有一个我们现在非常Popular的一项——单车，大概两个月以前，中石油政策研究室得出来的一个结果：光是共享单车就可以减少中国今年的汽油消费150万吨。150万吨是什么概念？就是我们全年的汽油消费量的1%。我们一年的汽油消费量大概是150000000吨、160000000吨，150万吨就是1%，一年整个世界的原油消费增量多少？一天100万桶左右，也就是6000万吨，这是全球的增量呀，但我们汽油就是150万吨了，而原油变汽油还有一个炼油的比例，接近原油200万吨，非常了不得！光是共享单车这一项。而共享单车是没有太多技术进步，都是原来的技术，只是个商业模式的改变，只是基于网络，基于我们现在的支付平台定位，主要是这两项：一个是GPS，一个就是网络支付，但它却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所以很重要的就是能源效率和新的商业模式。
第(六)，能源结构对环境与气候变化影响的认识深化，能源被赋予了道德维度。现在中国石油圈最大的大咖是什么人？就是我们老李。老李（李俊峰）讲了什么？讲的就是气候、环境保护，因此，哪个会都请他。像我们专搞石油的，人家有点不太买账了，老朱现在也不太行了，要向环境转移，要谈环境的问题了。
第(七)，社会文明进化到了维护地球生存的新高度。其实人类文明的发展从狩猎时代、原始时代都是维护家人的安全或者一个聚集群落的生存，以后再进一步到了部落的生存，再发展就到了一个国家，以后再发展就到了像欧盟这样一个大的区域。现在到处搞什么联盟之类的大的共同的群体，而《巴黎协定》是标志着一个最新的东西——维持地球的生存，这么几度的谈判不就是维持这个东西吗？不就是不能升温吗？人类之所以关注所谓维持地球生存的概念，就是因为人们发现越来越互相相关了。尤其是环境，二氧化碳排放出去了，整个地球就都弥漫了，你不改我改，没用！所以这个东西上升到了一个维持地球生存的高度。
大家看这张图（见下图1），所谓能源转型是什么？我第一次看到这张图有点震惊，这是2014年在世界石油大会上土耳其的一个经济学家放的一张图，这张图的题目是Struggle for Energy Kingdom—— Return of the King Coal?煤炭是不是要回归到主导地位？当时看到这个现象，煤炭本来已经下降了，这是煤炭，这是木材，这是油，这是气。你看煤炭上升主要是中国，2002年开始，中国由10亿吨煤上升到2012年40亿吨，人家关注这个东西。如果中国用煤量继续上升的话，那么就比重来说，煤就又成为第一位的能源了，那么排放也好，什么也好，不得了啦。
图1
其实韩文科跟我讲过一个故事：2003年他去日本参加了一个由美日主办的气候变化和能源的会议，其中一个话题就是中国煤炭使用量的回升会给全球环境带来什么影响？那个资料这么厚，还在他那儿，专门讨论这个问题。而我们过去两年中央才总算有了一个明确的态度，就是今年减少煤炭用量，前几台激烈的辩论：该不该减少煤炭的用量？北京气代煤是不是走错了？花了大成本却没有减少污染。那么现在的状况是什么？现在的状况是中国的煤炭已经连续三年下降了，这让全世界松了一口气。你看这张图，我们由于不出去，所以不知道人家关注。
那么现在的能源结构呢？这张图表现得很清楚（见下图），这一组就是化石能源，这一组就是可再生和核。
图2
这个图是BP今年5月份发的，大家看，直到2035年化石还是一个主要的能源，可能天然气会超过煤，而可再生大概总的也就是7、8%的样子，所以现在发展得最快的就是风和光伏，现在光伏是最快的，等下老李会说这个事。因此，很多革命性的创新都是不可预测的。我们能预测而且能把轨迹图画出来的都不叫革命性的创新。前天晚上挪威能源部长来了，那个晚会我去参加了，一堆人在那儿讨论所谓创新的问题，要制订什么标准，要我们有所约束或者有所规范，我不太认同这个东西，因为一旦标准出来了，就扼杀了创新了。我们都说挪威人很能创新，我经历的一件事情就是2008年收购挪威Awilco，那个事情里面最大的风险就是它的那条新平台，原来设计只有13000吨，最后做出来到了20000多吨，有些人就说：这个东西不行，这个东西不确定性太大，而正是这个事情让我认识到了什么才叫创新？它敢于把这个平台在不完善的情况下拿出来，拿到中国这个从没有做过深水平台的地方来做，最后尽管做了巨大的改变，成本有了巨大的变化，但首创船完成了。但是，整个过程是非常痛苦的，真是几死几生，才完成了那么一个首创。而且中间有很多机缘巧合的东西，哪一个条件中间不具备了，这个创新就死掉了，这个船就出不来了。所以说现在整个状态，这块走得多快呀！现在好像陆陆续续一些国家说哪一年不准卖那样车头的话（旁：有4、5个国家做这个），这个东西我们现在看还是按照规则在走，但是是否会按照这个规则前行，真的是要等待着某一个新的东西出来。我们这里有好多聪明人，我不相信我们在座的任何人，在这个东西出来以前能预测到这个东西。其实这个东西的关联，你回头看觉得很简单，Steve Jobs怎么拯救了苹果？其实就是MP3，我们现在谁还用MP3?就在MP3那么小的一个玩艺里装了千首歌，其实那就是存储技术的创新。我管过计算机，90年代初的时候，一个几百兆的硬盘要几十万美元，20公斤重，非得要放在恒温，既不能断电源，也不能振动。我拿到iPhone的时候真的是吓了一跳，我知道这个东西，他说我给你这个东西是64G，64个G是什么概念？也就是20年时间不到呀！其实Steve Jobs就是沿着这个路子，MP3把索尼的Walkman打败了，以后把它搁到里头去了，以后才有了那么大的内存，才有那么大的功能。你们记得我们用第一代手机的时候，第一条短信有多少字的限制吗？最开始是14，以后70，以后280，以后突然无限了，到彩信的时候就无限了，但彩信还很贵。就是这个存储，这个东西你是没有估计到的。
这张图可以把它作为现在的参考，尤其是这张图的变化，要取决于我们新的技术。我为什么说低成本石油储量增加？我们就看这条曲线，这也是BP出的，这条曲线就是50美元以下的石油（可采的）储量占了全球的50%多，而且这个在快速地增加，石油价格能上去吗？按照现在的可采技术来讲，它已经是这样了，如果更进步呢？我记得在这个时候，就是可采石油50美元只占40%几的时候，我曾写过一篇文章，现在想想我都脸红，我说：低石油价的时代过去了，现在已经8元钱了（那时候我们一升油8元），离10元还远吗？我现在回头看看，觉得我当时写的这东西真的是让人害臊，我也出过很大的错！但是，它让我现在对技术进步有了更深的理解。
图3
我们就说最常规的，也是BP的这张图，我来给大家解读技术带来的Recoverable resources增加的幅度是什么？（见下图4）
2015-2035这20年Cumulative oil demand，这些年我总共的消费比例和我们发现的技术可采的比例不成比例，没有人再说石油顶峰论了，老赵，90年代石油顶峰论（赵先良：2012、2013年还在说呢！）你看，根本就没道理了。我们看看这个，这条曲线就是技术可采储量增长的曲线。最重要的我想说明一个问题：你看这段和这段是快速增长的，这段是什么？这段是人们下海了。为什么要下海？就是1973年两次石油危机，还有就是中东和南美的富裕国家国有化，把跨国公司赶出去了，所以搞得这些跨国公司、资本主义国家、用油大户人心惶惶。怎么办？那时候尼克松讲要能源独立，而且鼓励美国任何公司都可以在国际市场去采购，不管你什么价格采购回来的，你买来一桶，政府给你5元补贴，这样全世界简直快要破产了，从3元提高到了13元，后来从13元提高到了36元。仅仅7年时间，石油价格从3元到36元，结果下海了。不是陆上没有了吗？下海一下子就增加了一大块。这块是什么？1999年2000年前，这就是巴西的深水，就那么一点点地方，一下子把它抬起来了。这又来了一大块，这是什么？这就是美国的非常规油气革命。如果没有这三块，这个就是平的。这就是技术进步，还有就是进入了新领域，所带来的能源增长。
中国石油工业从理论上、概念上和我们小农经济几千年一样的，我们还是在死抠，一米厚度的我们抠完了，我们抠几十厘米的，这叫作吃干榨尽，一次采不行，咱们二采，二采不行，三采，我们还是停留在原来的水平。其实中国知道美国非常规这个概念是1988年，你要知道美国这个叫非常规油气致富，乔治?米歇尔80年代开始尝试，从页岩里面生产气。1988年大庆派了4位工程师到他们的办公室去，还是很敏感的，这是2012年乔治米?歇尔死前一年接受日本《产经新闻》采访的时候讲的这么一段故事。其实我们很早就知道了，但是回来我们谁听说过？中国怎么评价这个事情？……（老赵：那时候没成功，还在研究）没人说过，不接受，不愿意去尝试，所以就走到这么一个境地。我们就没有这么一段，后来人家完全成功了，我们又搞了一个二次招标，想追这段。这是从我们的整个观念上看，其实进入新领域一个是被迫、有压力，还有一个就是有保障，才有一种创新的可能。不进入新领域，就没有油气供给格局的改变，石油就是顶峰，这张图讲的就是这个。你看，这是陆地石油，其实80的代高唱石油顶峰论没错，因为这个数字是可算的，你看80年最高产量直到现在也没有超过，而且开始下跌了，陆上的石油就这么个状况了。你看这就是下海，这就是浅海这一块，浅海又开始下跌了。这就是北海、墨西哥湾，中国的浅水这一块也下跌了。这是一个大的规律，就是你的技术、你的资源和你的投入产出的比例一定会有一个终结，不是你想投多大力，就能做多少事的。去年8月国土资源部估了一个国内探明石油储量的数字，40亿吨，中国一年才产2亿吨，如果按这个比例来说，很好呀，我们可采20年，但是实际我们的产量是下降的，为什么？那些探明可采在在现在的成本下，我们是采不出来的。但是这40亿吨你知道埋了多少钱吗？查全衡作了一个估算，我就拿他的数字来说，起码是一万亿的人民币。40亿吨呀！报给你们的，发现一吨多少钱？一万亿的人民币埋下去你没法做呀！那么这才是深海，现在就是陆上非常规，又把这块抬起来了，别的都在下降。所以，整个石油工业的发展阶段就是我把它归纳成：陆上常规——海上常规——陆上非常规。而海上双分，由于水的深浅，技术要求，又分浅海和深海。现在又回到陆地了，才形成了现在的格局。为什么能回到陆地？就是观念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为什么要下海？由于资源，按照常规生、储、盖、运、圈、保，我们追逐资源，由陆地追到了海上，再到了深海。现在突然我们改变：哦，生油岩也能生产，生油岩更好，也能有低成本的产量，所以我们就回到了陆地（见下图5）。
这整个的转折我这里说得很轻松，但是回到了陆地，原来很多的规则，还有原来的那些配套的技术和资产都发生了变化，石油价格仗怎么打起来的？石油价格仗就是这么打起来的，这就是美国的非常规油气革命。从2011年开始，一直到了2015年，每年增加5000万吨，就像每天增加100万桶，这个比例很值呀。到这个折点了，不得约束一下了，认为非常规的价格贵，我首先把你挤出去，这就是沙特在那个时候展开所谓价格战的理由，于是价格就下来了。价格下来以后，美国也就产量开始持平，甚至下跌了，跌了两年。这个价格怎么起来的呢？中国需求拉动的。从2003年一直到2012年，中国需求增量占了全球石油产量增量的50-70%，就是说，50-70%的石油增加是中国推动的，这段就是中国因素把价格推高了。光有技术还不行，你得有价格起来，有利可图，由于美国的这种制度，咣，一下就扑上瘾。2002年是多少钱？30美元左右，2008年最高是147美元，平均到了120美元，到了2014年平均还在110美元。你看30-110这一段，就把这个东西拉出来了。因此，推动页岩气革命的两个轮子，一个是美国，一个是中国，这两个轮子共同拉动的美国页岩气革命。而我们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拉动这个革命的轮子，因为我们总不愿意报道，一般老百姓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并不知道我们当时在全球有多大的比例。我们总说我们没有话语权，其实我们这个市场的话语权非常非常大，只是我们自己出于不同的目的，我现在还不能说，还不好说只有一个目的。
美国的非常规油气革命给石油工业带来的冲击非常大。大家都看到了，供给增加引起了这轮石油价格战。
第二，所谓革命就革命在这儿，就是说生油岩也是很好的生油层，只要我在同样的成本底下，我能把它生产出来，……。随着技术的进步，确实它的生产成本在下降。最近的生产成本为什么下降？重要的还是技术进步。在2014年以前，美国的页岩油井的水平段大概是1.5公里，算是很长了，压裂30段、40段，现在水平井段可以到2英里。2英里是什么意思？3千多里，可以压裂多少段？120段，所以把通油的搞得更长了。很重要的一个就是对它的进口产量控制到了一个新阶段，我们原来都知道，页岩油里面的油当时能出来就行，它冒一冒也行，只要出来就行，现在不是了，我要控制它的进口产量。原来递减很快，就是说我一开井，产量很高，一年下来以后，就只有我原来最高产量的40、30%了，就是说，递减率高达6、70%，而现在可以把递减率控制到40—50%。更牛的是，有些井可以按照价格走向控制井口产量，就跟常规油一样，可以控制它的进口产量。这三项是让美国的非常规页岩油成本大幅下降的最重要的原因。
第三，资本融合。这一条是美国页岩气革命最重要的金融推手。油公司尤其是中国的石油公司和跨国石油公司，它的整个生产链条是很长的，从买地、资金投入到勘探，到评价，然后到投入生产，到原油出来，以后量产，到成本油销售，它的整个链条很长，所以一直讲石油工业是个高投入、高产出、高风险、高回报的行业。你得熬得过这么多个周期，而且这个周期风险很大。为什么存活下来的传统的油公司都规模很大？由于它整个资金流转的链条很长，要同时开很多项目才能保证它的可持续，而且它的资产负债比要维持得很低。你研究大公司，20、30就觉得很高了，因为维持要很长的周期。而美国的非常规油气革命是成千上万个中小公司推动的，它不是大公司，那么怎么办呢？它完全向资本市场筹集，比方说咱们几个人有兴趣，咱们集点钱启动吧。那个区块很好，我们五、六个人筹一、两百万，于是就把这个区块圈下来了。区块来了没钱了，咱们再来第二轮募集，我们第一轮募集说好一股一块，这次他们进来，我们就说你们五块吧，于是咱们又筹集了几千万，打了两口井，然后又没钱了，生产怎么办？咱们把屋子里面的全拉进来，这回可不是五元了，十元，我觉得OK，我不干了，还没出油呢，我和老吴不干了，我们两个又合计别的生意去了。就是说，在第三轮募集的时候，我们两个就退出了。我们一元钱只搞了三年，就变成了十元，于是咱们走了。大多数第一桶金就是这么来的，而不是等油出来。这种模式改变了整个石油资本运作的模式。现在这些资产都到哪儿去了呢？也逐渐逐渐回到大公司手里了，大公司吭哧吭哧的就赚不到钱了。开始可以赚到很多，一直到2014年大公司都没赚到钱，像Exxon、BP也没挣太多，但是那些人开始是赚得盆满钵满的，像我跟老吴聪明，我们赚了，我们就先走了。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机制，为什么有这个机制？后来欧洲研究了很长的时间，得到一个结论：美国的非常规油气革命能够产生在美国，不是由于地下原因，主要是地表以上的原因，第(1)，它的土地和矿产资源的所属性质，就是你有了这块地，底下的矿产资源也属于你，每个人都可以单独去找地主谈，很灵活的安排。而欧洲不行，欧洲土地可以是个人的，但地下的矿产资源是国家的，你要谈矿产资源，你得跟国家谈。你跟国家谈？他规则一用上来，那就没有办法了。中国土地都不是私有的，那就更甭谈了，矿产资源说是国家的，其实是分割到了几家。所以，整个是不一样的。第(2)，产业的社会化。美国的服务公司不像我们想像的那样，它既有很先进的，也有很落后的，美国有的服务公司叫作Backyardservices，就是我的后院里面摆着我的所有装备，有的甚至只有一个包。为什么？因为它的油田是从大公司、个人公司分走的，服务不是清一色的都要那么先进，你给我搞一部分就行。有些家庭公司一天、一个礼拜就只有十几桶、二十几桶油，我堵住了，你在行，你去帮我捅捅吧。你要是请大公司，那肯定不够，所以它的整个社会的分工非常完善。
还有一个就是资本市场的成熟。我讲一个故事:有一次在美国开会，坐在我旁边的是美国EIA的执行副主任，我问他：现在美国银行对石油工业贷款怎样？他告诉我并且介绍给我一篇文章，后来我看了看这篇文章，现在美国银行对整个石油工业贷款额2700亿美元。这么大的工业2700亿！还有一个补充数据，美国银行现在对在校大学生的贷款额15000亿，就是说，美国银行对大学生贷款额是对石油行业整个贷款额的6倍之多，为什么？因为美国银行业知道，这个行业风险太大！你要贷款，得要很容易兑现，房产可以，很多都不行，所以，投入了多少钱？钱主要是从哪来的？主要是资本市场、风险资金还有国外的比如中国公司投了几百亿进去，在2014年时这个数字已经是500亿了，现在肯定超过这个数字。
第四，定价机制。从80年代后期一直到2000年之前，整个石油价格全世界叫Benchmark（标杆石油价），标杆石油价格有三个条件：(1).供过于求。(2).有人愿意作机动生产者，叫Swing producer。这就是沙特和中东这些产油国们，油价高了，我愿意也有能力多生产把油价降下来；油价低了，我愿意减产。你知道1986年低油价时沙特最后减产多少才把油价搞上去？减了三分之二才把油价搞回来。在整个美国产量高涨这一段，沙特也试图拉几个伙伴再限一限，但没人跟它，所以一直到2015年、2016年尽管说限产了，其实这些产油国的产量还是很高，口头说限产，但是还是历史高峰。这次石油价格战，硬把这个帽子套在了美国的身上，你成本高，咱们就对着干，这也符合经济规律，便宜的先生产，贵的后生产，你看着办吧！结果打了两年，大家两败俱伤。不行，美国还回头了。那么会否有第二次价格战？现在的价格我把它叫作边际收益价格，我跟美国EIA常务副主任讨论了好几次，我问他这个成本怎么算？他说：打住，你跟我说什么成本？现在讲全成本看什么阶段，最困难的阶段我只讲现金流成本，我怎么让我的现金流持续，我能生产，就OK。好一点嘛，我把可变成本说一说，再好一点，我把固定成本，原来的投资能回收的就回收点。因为他转手很快，一转，原来你的成本跟我无关了。而中国三桶油不得不计算历史成本，不得不考虑所谓的资产流失问题，因为他整套成本在那儿，他不得不顾虑这个东西。其实任何大的转型、任何大的技术，……。日本国铁新干线为什么转名就赚钱？其实他别的都没怎么变，很重要的在转的过程中，国家承担了一批成本，减少了他的负债。其实很多事情，包括我们四大行在重组的时候把坏账、不良资产归到资产公司去了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上市，都是一样的，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过程，它一定是一个综合的东西。
第五，很重要的一个影响开始出现了，就是气价独立。美国的页岩气不仅仅可以让美国现在的天然气价格和石油脱钩，……。2007、2008年的美国天然气价格一样，全世界都一样，它和石油挂钩，它最贵到8美元/百万btu，盛世还到过13美元/百万btu，就是页岩气它回到跟煤PK了，因为它们主要都是发电，用煤还是用气？你想，气多了你又怎么办？所以现在美国的天然气价格是和煤PK的，而不是和油挂钩的。而全世界任何地方，像俄罗斯、欧洲的供气是和油挂钩的，我们买LNG是同油挂钩的，日本LNG、CCC曲线跟油挂钩。现在LNG多了一点，有现货，现货不见得跟油挂钩。这就是天然气的黄金时代，把天然气和油挂钩，才赋予天然气一个独立的、大宗商品的基本特点。任何一个大宗商品如果没有自己独立的价格体系，就不能称之为独立大宗商品。美国非常规则油气革命，让天然气开始具备了独立价格，而且LNG这个东西可以全球贸易，管道则不行，管道是区域性的。
这五大影响还在继续，老赵、老朱你们都有研究，我对中国的归纳是这样的：中国的石油工业现在进入了第四个发展阶段——
第一阶段，会战模式。举国之力，建立起了庞大的石油工业体系。如果没有这么一个过程，哪种形式都建立不起我们今天独一无二的、庞大的、覆盖全链条的、完整的石油工业体系。现在和我们的石油体系一样完整的只有另外一个国家——美国，俄罗斯已经不完整了，它的制造也好，设备生产也好，都已经没落了。
第二阶段，1968-1993年，石油净出口国。大庆为什么不倒？尽管习总书记不再说大庆精神是石油精神。就是这段，因为这段是中国石油出口获得最大外汇的一个来源。还有我们改革开放了，说找十个大庆，就是想通过卖油筹集我们的建设资金。好在我们没找到，要是找到的话，咱们也就像俄罗斯一样，就靠着它了。
第三个阶段，中国现在是全球最大能源进口国，也是最大的能源投资国。
前三个阶段尽管跨度很长，60年，但是它们的基本任务没变，即：提高产量，保障供给。
第四个阶段，基本任务：加快能源结构转型，提升运营效率。这是我们这次能源体制改革的基本思路。既然基本任务已经发生了改变，那么组织架构就必须调整。现在，我们所谓的改革意见，对于这个任务的认同是一致的、明确的，但是改不改架构？如何改架构？却不清晰。如果有人说：你对这次改革点评什么？我就点评一句话：下不了决心作这么一个调整。不能调整又给意识形态……、公有不公有、成本谁承担。这里还有一点保障供给，现在虽然不说这个句话了，但换了一个词，叫能源接续，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它不叫保障供给了，叫能源接续。但是中国现在油气工业改革面临三大挑战：国内产能过剩、国际不良资产、消解石油小社会。消解石油小社会还是一个很难的问题，朱镕基曾经尝试过，最后大庆的叫作不扳倒、不动乱，铁人的孩子要吃饭，大概是这个现状。
那么刚才讲的这一段带来的是什么呢？我认为现在的石油工业NOC与IOC对行业的影响发生了革命性的转变。去年全球评50大石油公司，每年《石油情报周刊》(PIW)都评，前10名里面有6家是国有公司，4家是IOC，前5名4家是NOC，1家是IOC，。现在你要看能源方面的报告，尤其石油工业的分析文章，你可以好几天几篇文章中都看不到Exxon Mobil，但是你一定看得到国家公司如：沙特Aramco、中石油、中石化，可见它们有完全不同的话语权。
石油价格不仅仅是个供求的问题，与社会发展的周期密切相联，尤其和社会文明的发展周期密切相关。中国现在的雾霾，其背后是什么？背后很重要的一点，不惜抬高我们的能源成本来减少我们的排放。我们鼓励新能源也好，电动也好，煤改气也好，为什么现在特朗普要退出巴黎气候协定？他发表一篇文章，说：我是站在匹兹堡讲话，我没站在巴黎。为什么？现在全球对煤炭工业的投资占全球能源投资的4%，但是它在能源结构里面占了28%，全球来说，它还是最便宜，这就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没有办法，4个28%。
技术进步、商业模式创新和金融创新共同推动油气工业革命性的进步。刚才我讲美国的非常规油气革命的出现，而我们一介绍什么东西，国内媒体一边倒的第一是技术，第二个一边倒是什么？政府支持，而后面这两个一般不太讲，而且我们往往要限制、约束这两项，所以它不能够搭配起来。一个创新的社会没有这两种东西，不可能的，你要看我们的微信，大概是全世界应用界面IT最先进的Technology。其实这个东西的控制都是在中移动、中联通，他们都不干，最后弄了一个彩信、彩铃，他就是跨不出微信这一步，而QQ腾讯却能把自己的命革掉，微信一上，QQ 就没有了，可中移动、中联通就不敢革自己的命啊！
天然气黄金时代已经到来，还有能源的三个顶峰，三种驱动模式。我讲了两年这个东西，我开始讲的时候我还是对中国煤炭消费峰值有信心的，美国石油消费峰值是美国EIA的执行副总裁给我讲的，我有信心，现在也看到了，它确实这样。欧洲也是石油消费峰值，那欧洲的天然气消费峰值？我开始讲的时候，是英国的几个经济学家告诉我的，后来REA去年的投资报告说欧洲天然气发电投资下降了，我也感觉到了。如果说能源转型，如果世界一个大的格局就是三个峰值的格局，这三个峰值则代表着一个社会的工业文明状态，甚至是社会文明的状态。尤其是欧洲要去化石，特朗普要走过去，也表明了特朗普对这个东西的一个认识、指导。
形成这三个峰值的现状有三种模式：一个是美国模式，刚才我讲了很多，就是充分市场竞争，企业家精神带来的是供给侧的革命。二是德国模式，几年前它作了一个全民公投：去核、去化石、提高能源消费价格，你们愿意吗？通过了，好，就按照这个走，它是以提高能源消费价格来推转型的。现在有点尴尬，能不能接替？因为它的能源成本是美国的4倍，因此，它对竞争力势必有影响，但是它是这么走出来的。三是日本模式，这是最新的一个观察，这是我首先提出来的，因为前年一个日本的能源学家跟我讨论这个问题，他说：日本现在LNG过剩了，我要跟中国共享行不行？为什么过剩？就是核电事故后，停了所有的核电，核电在日本占到30%（旁：最高的时候占到33%），现在全停了，一下子发电厂觉得要补上这一块，于是就采购了大量的、长期的LNG，实际情况是福岛核电事故之后，现在是第6年了，日本电力消费持续下降，2015年日本10个电网有9个电网过剩了，我把它称之为灾变驱动的消费侧转型，灾变触动了他们深埋在心里的危机意识，他们自觉地省电。其实发达国家现在人均消费电力是下降而不是上升的，其中最重要的因素还是技术进步，能源效率的提高，可选择的更多了，我并不见得要降低我的生活水准，但是我的消费是下降的。
关于要50亿吨还是要40亿吨的煤，就是我们发改委在那里计划，一直在我们群里面争论。我们的一个概念就是，我们是按照一个意识外推，说人家人均到多少了，我们还要到多少，其实我们没有从消费侧的自我约束，还有社会技术的进步让我们减少了消费去思考，我们一直在争，有人觉得可以降下来，有人说不行，还得往上增长，因为这个规律存在，那么怎么样认识这个规律？其实这三种模式是完全不同侧面的模式，供给侧的、意识引导的，还有一个就是消费侧的自我约束和寻找变革。中国现在已经是世界能源最大的消费国了，当时我们自豪的一个数据是说：我们以全球5%的可耕地养活了全世界22%的人口。现在我同样用这个结构说一句话：我们现在22%的人口消费了全球27%的能源。这个还会增加，而排放和能源消费直接相关，80%的排放和能源消费可以划等号，而我们以煤为主的消费宣告了我们要超过80%的排放，所以世界期盼能源转型的中国模式。那么我们盼了好些年的所谓中国能源革命是什么？我觉得中国能源革命可以归纳成：要创造一种中国的能源消费模式，就像这三种模式一样。怎么创造一个新的供电模式，我也跟美国朋友讨论，他说：陈，你讲的都对，美国佬不会走日本模式，我就要10万度，我管你供应够不够，我付钱了。中国人一说增加费用，你也走不了德国模式、日本模式，为什么？你们首先骂政府，而政府首先就是不能增加我的账单，你怎么办？你们政府是干什么吃的？所以，你们首先骂政府，而我们首先是我给钱了，我就要这个。因此，中国一定要有自己的模式。
好吧，时间到了，我讲几个案例，不说这些了。这就是两年价格下降，给石油服务带来的最大压力就在这儿，最大的压力就是油公司为了生存、为了降成本、为了给股东一个说法，那我只能请服务公司给我降价，所以去年所有的石油服务公司都是亏损的，包括Schlumberger，包括我们这里都是亏损的，主要是这个原因。为什么他们那么压它？很简单，石油服务就是这么个状态，你看这里有个全球石油服务指数（见下图6）：
把2006年当1，这是2016年，都没有1了，我把称之为一夜回到十年前，这就是整个石油服务的困难所在，各个行业我都弄了一下，大概都是这个情况。你看海洋服务的最大的一个份额是什么？就是海上钻井，海上钻井大概是整个服务行业的多少呢？海上钻井在全球石油服务里面的份额是24%，然后是海洋工程建造15%，主要是这两大块，这两大块就占掉了40%，然后是压裂，压裂这块曾经占到过第一，就是美国非常规油气革命井压得最多的时候，还有陆地钻井，然后是海底装备，这个不细说了。那么在海洋工程里面，过去10年，中国跨入全世界前十名的就一家公司——中海油服务，主要是因为海上钻井，其他都没有，现在中石化也好，中石油也好，中石油没上市，但是不管上市没上市，它都统计，唯一进来的就是中海油服务。有些垄断性很高，我就不去说它，我现在讲两个案例，海底装备这个行业在这个过程中是最理想的一个行业，你看到没有？十年它没回落，只是稍微平了一点。这是什么？就是海底装备，就是过去这几年撑的这点东西，这个是海下井口公司，但是这个公司的东西的垄断性非常高，就这么几家，而且非常有意思的是，这几家全是欧洲公司。它怎么做到的？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我讲两个案例，刚才讲到了整个行业的变化，油公司的改革、油公司的降成本，那么有两个案例，这两家公司是必备，这就是世界老大，全球石油服务的10%归它，最高的时候这个行业全球总的营业额是4500亿，它当时就接近500亿，2006年作为一个标志，那年全球这个行业的营业额是2290亿，去年是多少呢？去年全球是2190亿，所以它一动不动，它是按这个来算的。而这家公司不管你高高低低，我都在10%上下这个份额，非常牢靠，这是它的基本分析，产量、递减。油田递减率和整个产量的递减是两个概念，正是由于递减和需求的差别，他认为值得守，但怎么守呢？每个行业他作了分析，我不细说。
你看到没有，首先是技术，全世界四大石油服务公司都在这儿了，Schlumberger、Halliburton、Baker Hughes和weatherford，这都是美国公司，这四家连续给了油价下跌的三年里它们在研发方面的投入，把Halliburton、Baker Hughes、weatherford和Schlumberger一家比较，Schlumberger一家超过三家，它始终在研发方面是领先的（见下图7）。
你看，这是美国陆上钻机恢复情况（见下图8）：
它比过去前两轮恢复更快，所以它现在一个很重要的重点是回到对陆地井队的服务上，这在全世界基本都没有，还在低潮。它的整个分析它要做些什么，要用什么办法把新的勘探投入增加，怎么和用户的关系更靠近，怎么把勘探投入转变成可收入的东西、提高成功率，所有这些东西都比较概括。但是这个很具体，最重要的是重新梳理整个工业流程，从End to end（从开始一直到末尾）的整个流程，整个行业都要重新梳理，怎么来找到我的工作点。还有一个要整合所有的硬件和软件体系。第三个要把区域的认知和技术上的知识结合，数据、模型和Machine learning（学习机制）要重组。你看到没有？这几十年通过并购，它把从井口一直到井底的整套服务都整合起来了，都是一个个并购进来的。Schlumberger是没有平台，没有重资产的，这个平台不是它的，是别人租的，它只是把自己的服务都搁在平台上。服务公司有三类：一类叫重资产，如：钻井公司、船舶公司、地球物理服务公司等，都是注重资产的，而Schluberger没有这些，Schluberger就是我带一个工具包上去，我带几个人就行了，把它全部组合起来。还有一个就是刚才讲的重新梳理这个东西怎么和它现在的整个架构组合起来，为用户省成本，提高成功率。还有就是合作，这就是陆地跟更多的不是权重品的东西我怎么整合。它整个重新梳理的东西是什么？因为时间关系我不多讲，所以它总结：用我的努力和我的技术让油公司愿意在勘探开发上投资；第二，我在油场和工程上的投资能够长期有效，保障住新的合作模式、新的技术平台的software、data 、expertise结合起来。很重要是在这里，The market is full of opportunity for companies prepared to thinknew and act new （新思维、新行动），只有你拥有这个，就会成功。这是今年5月份他在一个会议上的经验总结。
另外，我讲一个案例就是全是硬资产、重资产公司，全球钻井公司老大它想怎么做？它做什么？它的整个石油服务市场最大的一块就是海上钻井，它这块的收入占全部海上钻井市场10%。这几个老板我见过，他们都是西点的，都是军人领导，很果断。他果断在哪里？这就是他现在预计整个石油钻井工业一定是这样下降的，他认为现在是底了，很快会回来，他认为要回到2013年的状况需要油价回到90美元，那么肯定回不到，怎么办？削减队伍。这两年的力度，你看，现在他的船队是什么呢？41条船，这是世界最大几个海洋钻井公司的船队的情况，你们记住第一家41，第二家33，第三家15，还是12、……。
图9
但是2003年他们怎么看呢？这是2003年年终他们的一个判断和计划，都是上升的，是供不应求的，所以他们还新造船。这就是2013年的时候他们的规划，这就是这家老大，整个公司要有87条船，现在是41条，这些都是新建的(见下图10)：
这家公司新建最厉害，叫SeaDrill，它现在的股值只有自己2015年的四分之一，进入破产边缘，现在是第二个价，就是19美元，我给你们看这就是19，当时是什么情况呢？2013年的时候他还排在这儿，他要61条，新建25条，一半的差距没了。新建的哪儿去了呢？这就是中国过去几年大跃进接船接来了，这些东西很多留在中国手里了，5%的订金我不要了，就这么来的。人家当时的规划，非常果断的做法，砍一半不止，就是这么一种状态下的行为，因为他判断要90美元，但90美元不可能了，所以我先把这些东西给砍了，而且是军人做风。你看它原来的组合，什么船队都有，2013年规划的时候，这是不同船队的组合，你看他现在，只有三类了，新建的一个都没有了。SeaDrill还有一个新建，红的是新建的，其他的一个都没有新建的了，你看看这张（上图），他们组合都是很全的，深水、超深水、恶劣水域、中水都有，你看看到现在怎样？没有了，核心业务大大的收缩，你看看这些，都是一块，我不做了，我就集中在一个领域——深水（见下图11）。
好，我别的不多说了，这是给大家一个概念，我想这个概念知识是有用的，为什么他们还认为深水这个地方值得守候？我叫守候，不是发展，它们只是还值得守候，为什么？这就是他们统计全球深水每口井的产量，第一年、第二年、第三年的产量。你看到没有，它的递减是很慢的，产量是很高的。这是墨西哥湾浅水每口井的产量和递减。这是什么？这是美国陆上非常规页岩油每一口井的产量和它的递减，你看递减很快，就像南征北战，以前我们小时候经常看《南征北战》，在打凤凰岭的时候有一个说法：大炮不能上刺刀，解决战斗还得靠步兵。页岩油气产量太低，递减很快，海深水一来就是个大家伙，真的解决能源供不应求的问题，到时候还得靠我们深水，这就他给这张图的背后的逻辑，所以，你看所有的公司都在收缩，都是深水船，黑的就是3000以上的船，别的我都不要了。所以，他们核心的概念，就是他们要做什么，因为是重资产，不像Schlumberger把整个流程重新梳理，他还是比较传统的，要给客户更快、更安全、更高的回报。他是把自己定位在高端的、全球的，等待着工业的恢复，这是他们干的事。
中国现在呢？我得到一个最新统计，除了中海油服和中石化服原来的59条平台，他们自己还新建了不少平台，最近统计得到的结果是新建的80条，没有办法租出去泡在水里的有80条，还加上15条深水的工作船，一共有95条。95条主要是在几大国有公司手里，不是油公司，就是炒船炒成了船东，通过高杠杆。当时人家要船嘛，人家交5%的订金，于是我们就造了，现在人家5%订金不要了，丢给你了，……。而且那些公司现在都一个统一的模式，就是我自己组建钻井公司。在这80条平台里头，招商有20条，中继有18条，他们都是自己的船厂，还有中远和中海运合作的那些。为什么人家能把成本油公司挤压给服务公司，就是人家的结构是分层的、千层顶的，油公司、服务公司、制造公司等各种各样其他的公司，而且这些公司大部分基本是没有资本纽带的，你是民，我是我，服务是服务。而我们是这么一种结构——蛋糕结构，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觉得我们很重要的是要解体这样一个蛋糕型的结构，蛋糕型的结构最大的问题刚才我们都讲了，就是没有竞争，不鼓励创新，所以我们要能源革命也好，要什么也好，改革要打破这个结构，因为我们整个改革，整个社会发展的状态就是社会分工。好吧，我就讲这么多，也超时不少了，谢谢！
梁治平：
非常感谢！卫东先生的这个报告像他以前的报告一样，视野非常开阔，而且对这个行业所有的发展包括最新的发展都是非常的熟悉，所以让我们特别是这个行业外的人学到很多东西。因为时间关系，现在我们马上进入评议环节，每个人十五分钟，这样，我们还会有剩余的时间来讨论问题。
